命运似乎很爱开玩笑，1岁爱女感染重症肺炎离世，年轻妈妈也被查出患白血病，贫困丈夫不离弃。可是，未来他们要怎么办？ “女儿已经走了，我不能放弃你” 拿着手机，翻着照片，笑了，哭了。几个月以来，彭东颖躺在病床上，干的最多的就是这事儿。她生病了，6月份查出的白血病，身体承受着各种痛苦。她想女儿，一遍遍翻看照片，那是最大的盼头。但短短几个月，上天跟自己开了一个接一个的玩笑。8月底，女儿感染了重症肺炎，她把借来给自己治病的3万多元全部用在了女儿上。然而，几天后，女儿还是永远的离开了。 盼头没了，彭东颖和丈夫几乎要崩溃。而巨额的治疗费用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更加的无力。“难过，无助。”他们沉默了许久，淡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 ▲彭东颖的手机里全部都是女儿的照片。 离开的苦衷 4年前，20岁的彭东颖在朋友介绍下，认识了年长4岁的朱国科。情窦初开，互生好感，2014年年底他们登记结婚了。 小夫妻的家境并不好。朱国科是广东河源人，彭东颖是广东茂名信宜人，他们都来自农村，父母是农民，靠种地过日子。家里都有好几个兄弟姐妹，几乎都在工厂打工，干体力活。朱国科打工一个月挣3000元，家里钱不多，但也过得快乐。2015年7月25日，朱国科和彭东颖爱的结晶诞生了，女儿钰钰的到来让他们开心了许久。 然而，钰钰在刚出生40天就患了肺炎，住院一个多月。女儿治病的费用使这个新生家庭的生活更加拮据。在河源市和平县合水镇，朱国科十口之家的大家庭挤在约80平方米的水泥自建房。当时，钰钰一个月的奶粉钱得花600多元，纸尿布也得好几百，“在女儿身上要花1000多元，占了我们生活的大头，还好父母种菜可以补贴些。” ▲彭东颖在给记者讲述钰钰的小故事。 2016年过完元宵，朱国科和彭东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——离开。那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女儿。彭东颖几乎是哽咽着回忆当初的这个决定，“为了女儿过得更好，我们不得不离开。”当时几个月大的钰钰还不认得妈妈，在奶奶的怀里，正天真地吃着早餐，彭东颖躲在门口，忍不住多看女儿几眼，泪流满面。 在大巴开往异乡的时候，彭东颖曾几次想下车回头。但脑海中的美好憧憬让她擦着眼泪，也得忍痛离开。“我们去深圳打工，就可以赚多点钱。等女儿大一点了，我们就把她接来深圳，带在身边，让女儿念书上学……”说起这些曾经的憧憬，彭东颖的眼睛泛起了光。 迟到的约定 来到深圳后，他们在观澜的一个小巷里租了约20平方米的单间房。简陋的一张床、一张小桌子，几乎是家里的全部。朱国科做汽车防盗的技术工，彭东颖在电子厂打工，虽然辛苦，但能攒下钱给女儿是他们最大的动力。“房租400多一个月，公交费600多，生活费得2000多。但我们一共能挣6000多，每个月寄2000元回家里，还能剩个一两千。” 一个人在家时，彭东颖常常是做点水煮青菜就过上一餐。而每当打了一天工，劳累地回到家里时，看钰钰的照片和视频就是她最大的幸福。“钰钰她姑姑常来深圳，每次她来我就托她带些照片。”因为想孩子，她总是三天两头就往家里打电话，电话的那头总是钰钰奶奶的声音，喊着“你妈妈打电话回来啦”，接着就是钰钰叽叽哇哇的叫声。钰钰还不会叫妈妈，可哪怕听到一句叽叽哇哇，彭东颖都可以激动许久。 ▲ 彭东颖给记者讲述钰钰的故事。 “离家时，她还没长牙齿，还不会爬。但后来的视频里，她已经长牙了，还会爬了。”彭东颖很多次忍不住想象，重新见到女儿时，是怎样一个画面。回家，那是时刻充斥在心头的心声。 6月20日，这是朱国科和彭东颖在心里期盼了许久的日子。因为这一天，有一个重要的约定——回家。“在深圳半年了，都没有回家，来回车费贵嘛。我们很早就申请了在这天调休。”朱国科说。 回家就能见到女儿了。时间一天天在逼近，这对父母的幸福感几乎达到了巅峰。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这个约定，重重一击，毫无征兆。6月11日，彭东颖开始头晕乏力，牙龈出血。第二天，她就被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确诊为急性白血病M4.朱国科懵了，“感觉天都要塌了。” 住院化疗后，彭东颖开始掉发，腹泻，反反复复的发烧，“一直头晕，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晕倒过两次。难受，夜里睡不着，就睡三四个小时。”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得这种病了。而看着日渐消瘦的妻子，朱国科恨不得能帮她承受。 7月7日，在第一个化疗疗程结束后，他们总算踏上了回家的路途。离家半年多了，钰钰更加认不得妈妈了，但在爷爷奶奶的帮助下，她还是叫了一声“妈妈”。那是彭东颖第一次听到女儿叫妈妈，她当场哭了，“我无法想象，如果有一天我走了，女儿要怎么办？” 之后在家的一个多月里，那是想亲近又不能亲近的无奈。“孩子抵抗力差，我怕她感染细菌。当时还带着帽子和口罩，怕吓着她。”于是，奶奶带着钰钰时，彭东颖就静静跟在后面，“孩子笑的时候，我也跟着笑。她哭时，我也跟着难过。” ▲躺在病床上的彭东颖虚弱憔悴，她告诉记者她很想女儿。 梦里的那声妈妈 8月底，彭东颖在丈夫的陪同下，回到了深圳，进行第二次化疗。可谁也没有想到，命运跟他们又开了一个玩笑。几天后，钰钰的奶奶打电话给朱国科，钰钰反复发烧，家乡的医院称感染了肺炎。朱国科心急如焚赶回了家乡，并在医生建议下，将孩子送到了广州儿童医院。钰钰被诊断为感染了重症肺炎，并在次日被送进重症监护室。朱国科的心理防线几近崩塌了。 “刚进监护室时，能睁眼，但已经很虚弱了。第3天开始，她就处于昏睡状态，再也没有醒过来了。”男儿有泪不轻弹，但讲到这里，朱国科忍不住湿了眼眶，一旁的彭东颖则早已泪流满面。 当时朱国科是瞒着妻子的，彭东颖知道钰钰生病了，却不知如此严重。直到9月6日，住院第5天，朱国科不得不主动给妻子打电话，“你再不过来，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。”彭东颖接到电话后懵了，顶着39度的高烧赶到了广州。见到昏睡的女儿，彭东颖流着泪，一直抚摸着孩子的小手不放。探视时间结束时，她一步三回头，告别了昏睡中的女儿。她必须马上回到深圳的医院，心里想着过几天再来看女儿。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那竟是见女儿的最后一面。 ▲昔日健康快乐的母女。 就在当晚凌晨一点多，朱国科哭着“送”走了年仅一岁的女儿。钰钰永远的离开了。第二天，朱国科回到了河源老家，为爱女操办后事。当妻子来电问女儿的情况时，他忍住了哽咽，说道：“女儿还在打吊针，身体快好了，快能出院了。”几天后，朱国科回到了深圳，但闭口不提女儿。敏感的彭东颖越发觉得不对劲，对着丈夫大哭，问女儿是不是出事了？朱国科什么话也说不出，只是摸着妻子，过了很久才说一句：“一切都过去了，都过去了。” 或许是太悲伤，从那次之后，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提起过女儿。钰钰是怎么过世的，后事是怎么办的，彭东颖至今全然不知。但从那以后，彭东颖已记不清梦到过钰钰多少回了。“在梦里，女儿又长大一些了，会走路了，还主动叫我妈妈。她以前只黏奶奶，但现在一直黏着我。”梦里的那声妈妈，让彭东颖醒后哭了无数回。可在现实中，她再也听不到了。 现实的大山 记者采访期间，彭东颖在翻看钰钰的小视频，她甚至忍不住向记者讲起钰钰的故事，“这是她在学着奶奶的样子，帮忙把玉米一颗颗剥出来。”那看入了神的眼，满是爱意。她说着说着就笑了，笑着笑着又哭了。 在彭东颖进行第二个化疗疗程时，家里把当时借来为自己治病的的三万元多元，全部花在了钰钰身上，但女儿还是永远的离开了。梦里的那声妈妈，已让她伤痛欲绝。接下来，病能否治好？钱该怎么办？一切像座大山一样，压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，沉沉地，让人透不过气。 ▲朱国科在给妻子喂药，不离不弃地照顾她。 自生病以来已经瘦了20斤，彭东颖虚弱憔悴得仿若两人。而几个月以来一直在照顾妻子的朱国科，眼睛里充着血丝，脸颊的肉也深陷下去，“已经几个月没休息了，事情一单接着一单。”让朱国科更着急的是，由于要照顾妻子，自己几个月没法工作了，家里完全断了经济来源。 事实上，自彭东颖生病以来，家里已花了近20万元的医疗费用，用光了家里为数不多的所有积蓄，还向双方的亲戚朋友借了8万元。“当时弄了轻松筹，好心人给我们捐了有5万，帮了很多。”朱国科说。但眼前的他却显得束手无策了，“现在在做第三个化疗，可真没钱了。能借的都借了，老家的人一听是白血病，都不愿意借了。”彭东颖在一旁低落地补充：“他们觉得这病治不好，借了也白借。” 彭东颖的主治医生告诉记者，彭东颖的病情已得到缓解，但需要在化疗后做骨髓移植手术，才有痊愈的可能，而这个手术得花费30-50万元。这个数字让彭东颖发颤了，“女儿走了，我不敢想，如果我也离开了，他（丈夫）要怎么承受。”话后，沉重、压抑的气息再一次充斥了病房，他们都沉默了。 “难过、无助。”过了许久，他们淡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彭东颖再一次落泪了，朱国科不禁向前抱住了妻子。“女儿已经走了，我不能放弃你。”朱国科凑在妻子的耳边，小声地说。他的身躯显得很瘦小，但把彭东颖抱得紧紧的。此时，在一旁的医院春暖社工高丽媛的眼眶也发红了，“真的不容易，希望好心人们能给他们一些关爱。”